38℃ [樓主]
級別:精靈王 ( 12 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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阳光眩目,晴空媚好,众人心中那抑郁悲凉之意一扫而空。远处龙族群雄与汤谷群雄早已颇为熟稔,欢声笑语,闻达千里。
王亦君将纤纤口中的鲛珠轻轻的取出来,交与真珠,微笑道:“多谢你了。”
鲛珠浅碧流离,其中犹有一个淡淡的纤纤身影。那是她残留于内的魂灵。真珠苍白的脸上泛起晕红,低头接过鲛珠,目光中又是温柔又是淡淡的哀伤。明日起,六侯爷与盘古等人便要领军攻打水妖与黑齿军,帮助鲛人复国了。但她的心中却不知为何没有那般的欢喜。沧海茫茫,今后她还能不能瞧见这张温暖的笑脸呢?她不敢直视王亦君的眼神,生怕被阳光和他的笑容刺痛泪腺。微微一笑,转身随着姥姥朝海上走去。
翌日清晨,王亦君突然被一种强烈的不祥预感惊醒,蓦地坐起身来。眺望窗外,天空黛蓝,海面漆黑。东边彤云滚滚,裂缝处金边如带。正是朝阳将出未出时。忽听外面传来嘈杂喧闹之声,有人喊道:“纤纤圣女不见啦!”
王亦君大惊,跳将起来,狂奔出屋。御气飞掠,转瞬间便到了辛九姑房外。屋内屋外人头耸动,语声鼎沸。
龙神、蚩尤等人也已尽皆赶到。人人脸上俱是担忧凝重的神情。
九姑面色苍白,木坐椅中。龙神伸手递给王亦君一张羊皮纸。上面用胭脂石写了几行小字,正是纤纤的字迹。“九姑,昨日在棺中,我其实早已醒来了。你们说的话,我全都听见了。原以为爹爹死后,你和大哥是我唯一的亲人。没想到我还有一个娘亲。你说的没错,喜欢上一个人的感觉便是生不如死,那天听见亦君大哥说的话,原已觉得生无可恋。但是现在不同了,我要去找我的娘。不管走多远的路,我一定要找到我的娘亲。”
王亦君全身大震,羊皮纸险些脱落。转头望去,蚩尤也是面色苍白。此去昆仑何止万水千山,路程艰险自不必说;大荒眼下又值大乱,她一个少女孤身远行,以她脾性,凶险可料。两人对望一眼,心中焦虑如焚,同时浮起一个念头:无论如何,一定要尽快找到纤纤。倘若劝说不得,也得将她安全护送到昆仑山去。
龙神叹道:“早知如此,昨日便当在她身上涂上千里子母香。她取走了雪羽簪,以雪羽鹤的翼力,现在当还在东海之上。你们乘坐十日鸟快去追罢。这里之事由我做主,不必担心。”
王亦君与蚩尤心下大安,与赤铜石等人略为交代数句,便并肩奔出屋去。海上彤云绽破,红日喷薄。西边天际,风起云涌,碧波淼淼。他们要乘鸟飞翔,穿越苍茫东海,重归大荒。
午后时分,春末的阳光暖暖的照在平阳河上,微波粼粼。河边垂柳依依,花香鸟语。日华城内最大的驿站就在这平阳河旁。从驿站东面窗口向外眺望,正好可以瞧见巨鳞木与梧桐树掩映中的黄色城墙。一条齐整的青石板大道从城门口拐弯延伸到驿站。两旁杨树挺拔,树叶碧翠。暖风拂面,满城飞絮。
日华城是木族三大城之一,城墙雄伟,乃是黄钢岩石砌成,坚固美观,称绝天下。城内多杨树、巨鳞木与梧桐,故又称“三树城”城外万顷良田,北面依山,南面伴水,富甲东南。所居之地又是东南交通要冲,木族最大的官道便穿城而过。日华城三万人家,俱多殷实,故而其时有“神仙也羡日华人”之谚。
城主句芒,乃是木族两大法术师之一,尊号木神,族中威望之高,仅次青帝与大长老。四年前青帝忽然消失无踪,迄今杳无音信。一年之后,族中将行长老会公选,而传闻句芒便是第一人选。倘若如此,则日华城便可成木族新都。虽是传言,却令城中百姓颇为振奋,街头巷尾议论之事莫非如此。而新闻话资汇集来源处,自然便是南来北往客歇脚聊天的驿站。
此时驿站之内早已坐了许多人,多是木族各地的城使,经此向南,往木族太湖雷泽城为木族另一大法术师雷神贺寿。雷神亦是明年青帝的有力人选,是以各城城主亦不敢有丝毫怠慢,尽皆派遣亲信赠予重礼。
众人正兴致勃勃议论路上的新鲜事,忽然有人笑道:“哎哟,有人卖柴火来了。”
众人向窗外望去,只见两个少年从城门口走来,一个少年格外高大结实,肩上扛了一株断木,那断木少说也有数百斤重,但由他扛来丝毫不见费力。但扛着如许大的断木招摇过市却颇为出奇。另外一个少年腰上插了一枝珊瑚笛子,俊秀洒落,满脸微笑。
众人这一路上目睹听闻的怪事多了,自不将这情景放在眼中,晒然一笑,继续口沫横飞,高谈阔论。那两个少年径直进了驿站,在西南角靠窗处坐下,招呼茶水,凝神倾听。时而交换眼色,微微一笑。他们自然便是王亦君与蚩尤。
两人从东海至此已有十余日,一路打探纤纤消息。但所经之处,众人瞧见他们骑乘的十日鸟与蚩尤背上的苗刀,无不变色逃逸。苗刀乃是木族第一神器,六百年后重见天下,竟然在一陌生少年的身上。此事重大,自然令他们既惊且疑,奔跑报信。是以两人不但丝毫没有打听着纤纤的消息,反而成了木族众人的众矢之的。三日之内,连连遭遇三支追兵。两人寻人心切,不愿纠缠,以辟易为主。到得后来,索性将那巨大的苗刀藏入巨木之中,由蚩尤扛着提气御风奔行。
自小耳濡目染,蚩尤对于木族城邦的典故传闻了如指掌,知道日华城繁荣,其驿站更是方圆千里内消息最为灵通之地。当下由王亦君查询《大荒经》赶将而来。
两人凝神聚意,将众人的说的每一句话听得清楚分明。一个面色苍白的男子道:“你们没听说空桑仙子转世给雷神送圣杯之事么?”
听得“空桑仙子”四字,王亦君登时一凛,与蚩尤对望一眼,心中均道:“难道空桑仙子终于还是回大荒了么?”
众人轰然,有人奇道:“原来你也听说了么?我这一路上也是听许多人说过此事。”
众人哗然道:“空桑仙子转世?阴阳鬼,当真么?那又是谁?”
阴阳鬼道:“我可没有瞧见,但这一路上的村民都在传扬此事。说是瞧见一个天仙似的姑娘骑着当年空桑仙子的雪羽鹤……”
忽听!啷一声脆响,众人掉头望去,只见那两个古怪少年满脸怪异的表情,似乎又是狂喜又是惊虑。那背着巨木的少年,已将手中的茶碗捏得粉碎,鲜血自指缝流下,却丝毫不自知。另外一个少年骂道:“他奶奶的,老板,你这是什么猫尿茶?快给少爷换壶好的来!”
那背着巨木的少年也喝道:“再拿这等难喝的东西,老子就不是捏碎你的碗,而是拆你的房了!”
众人见他们凶神恶煞,自己重任在身,不便招惹,都纷纷转过头去继续谈论。驿站茶倌赶忙过来,为两人换碗上茶。蚩尤适才听得阴阳鬼说的那“空桑仙子转世”分明是纤纤,心中剧震之下,真气蓬然,竟将茶碗震碎,所幸王亦君随机应变,没有引起众人疑虑。暗呼惭愧。
两人心中惊喜交集,暗暗击掌,侧耳倾听。那阴阳鬼续道:“空桑仙子被流放汤谷,已有两百多年了,纵然不死也是老太婆啦。看那姑娘长相,又决计不是空桑仙子。那不是空桑仙子转世又是什么?”
众人啧啧称奇。
阴阳鬼道:“最为出奇之事还不是这个,听说那空桑仙子转世前些日子竟然到雷泽城登门拜访雷神,送了一件宝贝给他做贺礼。”
他突然压低声音道:“听说那宝贝便是族里的神器长生杯!”
众人尽皆变色,一个老者皱眉道:“长生杯失踪已有三百余年了,难道竟在空桑仙子手中?只怕这消息有假罢?”
阴阳鬼变色道:“嘿嘿,孔老君,难道我骗你不成?实话说罢,雷神府中有我的好友,他们可是亲眼瞧得分明!”
众人面色更为凝重,相觑不语。
王亦君与蚩尤心中大奇,搜肠刮肚想了半晌,也想不出纤纤离开古浪屿时带走了什么杯子,难道群雄中有谁藏了这么个宝贝,被她拿去了不敢吱声么?即便如此,她寻母心切,又为何改道将这杯子送与素不相识的雷神?两人绞尽脑汁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,但心中隐隐觉得十分不妥。
一个中年长须男子沉吟道:“倘若果真如此,那便是说雷神有空桑仙子转世相助,又有本族失而复得的圣杯。嘿嘿,明年的青帝推选,只怕胜负难料了。”
一个瘦小汉子嘿然笑道:“这倒有趣的紧,短短十数日内,凭空跳出个空桑仙子转世,又跳出个羽青帝转世。”
众人中有些人大惊道:“什么?古侯声?”
古侯声诧道:“你们不知道么?前几日在百叶城附近,许多人瞧见两个少年骑着十日鸟,背着长生刀。百叶城主还派了几批人马去捉拿呢!”
他面色懊恼,讪笑道:“他奶奶的,早知你们不知道,我便不说了。嘿嘿,这苗刀要是让我们单城主拿着了,那青帝之位只怕也有得一搏啦。”
众城使脸上瞠目结舌,惊疑不定。苗刀乃是木族第一神器,倘若被任一个青帝候选人拿着,那都是极强的砝码。有人咽了口口水,突然抓出信鹰,匆匆写了几行字,放飞窗外。众人如梦初醒,纷纷取出传信灵兽,往自己城邦放行。一时之间,鹰飞鸽舞,鸟声震天。
蚩尤传音入密,笑道:“他奶奶的,没瞧出我这般受欢迎。我看明年倒不如去争这青帝之位罢了。”
王亦君心中一动,喜道:“蚩尤,你说的是!倘若你以青帝转世的身份搅局,夺得这青帝之位,那蜃楼复城,还不是指日可待么?”
蚩尤此话原不过是玩笑,但听王亦君这般一说,立时心神大震。两人对望一眼,慢慢的浮起笑容,心中又是兴奋又是期待。
此时驿站之外龙兽震吼,车轮辚辚。众人转头望去,又是一行人走了进来。为首一人乃是一个红发赤足的美艳女子。阳光中她款款而入,黑丝长袍鼓舞不息,身姿妖娆,若隐若现。腰肢扭舞之间,一个淡青色的弯角韵律的摆动。那张妖冶绝世的脸上秋波流转,浅笑吟吟,耳稍两只小蛇卷舞曲伸,红信吞吐。万千风情,眩目神移,连这午后的阳光也相形暗淡无光。
众人变色屏息,心跳如鹿,万千眼光齐刷刷的盯在雨师妾的身上,只觉喉咙干渴,一句话也说不出来。刹那间驿站内寂然无声,只有窗外那声声鸟啼伴着雨师妾衣衫窸窣之声,摩擦得众人心中又酥又痒。
雨师妾格格一笑,对着窗边的一桌人,弯腰柔声道:“这里有人坐么?”
那声音慵懒柔媚,消魂刻骨,众人听得心神剧颤,心道:“倘若能让她在我耳边这般轻轻的说上一声,便是立时聋了我也愿意。”
就连那须发如银的孔老君也张大了嘴呆呆地望着,手中的茶碗突然落地。铿然脆响,将众人从迷蒙中惊醒。那桌六人宛如大梦初醒,站起身来连声道:“没人没人,请坐请坐。”
站得太急,登时将桌上的茶碗尽皆碰倒,泼了一身。
雨师妾掩嘴格格而笑,玉葱似的手指间,红唇如花,贝齿胜雪。那六人看得呆了。周围众人恼妒不已,只怨自己挑位置时太也没有先见之明,大呼倒霉。
眼见众人痴迷之态,蚩尤皱眉不语,心中鄙夷。忽然感觉到身侧王亦君的意念急剧波动,真气鼓舞,登时大惊,转头望去。却见王亦君满脸狂喜激动、张口结舌的神色,比之先前得知纤纤消息,竟不知强了何许倍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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