磨细磨细 [樓主]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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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23-07-02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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十景缎(二百一十八)
================================= 就在韩虚清即将当堂中招、脊骨断折的当口,忽见他左掌一圈,猛地翻身抄住银 鞭,右手骈指而出,指力如离弦之箭,竟是刺向程济左肋。程济正出手营救韩虚 清,万不料却反而遭他偷袭,又正当与华夫人过了一掌、旧力已竭之际,登时指 力着体,直贯五内。
程济目眥欲裂,狂啸着一拂衣袖,一股大海浪涛似的雄厚内劲急催而出,逼 住了韩虚清的追击之势。但胸肋乃人身要害,一旦中招便有致命之虞,程济反击 一招,便再也按不下喉间鲜血,一张口,便呕得满地血红,颓然坐倒。
韩虚清沉沉一笑,左掌真力不绝送出,与华夫人的内劲盘旋激斗,拉开在两 人之间的银鞭登时起伏如浪,银光粼粼。华夫人脸色苍白,奋力将九转玄功之力 催发出去,银鞭上的比拼虽然尚无败象,但她却感到身子骨渐渐支撑不起,筋骨 彷彿随时便要离散一地,整个人就像要垮了下来。
但听韩虚清柔声笑道:「多谢夫人,你这一鞭来得正是时候。我能一击制住 这妖道,可要归功於你。」在这比拼内力的关头,韩虚清仍能开口言语,比起朱 唇紧闭、额渗冷汗的华夫人来说,自是游刃有余,自信满满。他一抖左臂,「寰 宇神通」功力发出,立时打破僵局,将两股内劲一并推向华夫人。华夫人身子一 颤,松手放开了鞭柄,登时卧倒绣榻之上。她挣扎着纤弱的肩头,想要撑起身子, 却给韩虚清走上前来,一伸手便重新按倒下去。
韩虚清微笑道:「你可千万别劳神。师兄早告诉过你,你产后中的那一掌伤 及真元,身子根基已坏,怎地还要强运内功?」华夫人柳眉一扬,低声道:「当 年却不知是谁怕我帮着华师兄,才打我一掌、废我只脚?」韩虚清叹道:「这是 龙师兄心狠手辣,夫人,你怎地仍是信不过我?」
华夫人冷笑几声,神色惨然。只听韩虚清又道:「你对我诸般误会,虽是难 以解释清楚,做师兄的总不会见怪於你。如之……」华夫人怒道:「不许你这么 叫我!」韩虚清微微一笑,柔声道:「如之,你怎地还是这么害羞?不过你挥鞭 打我,可又太过大胆。你难道不知,我回来的这一路上假作内伤不癒,处处听命 於这些和尚道士,为的就是赚他们一时大意?这些人都是邪魔外道,我之所以屈 已从人、韬晦待时,便是要守住这「十景缎」的秘密,免得落入这些歹人手中。 你这一鞭打下来,虽是帮了师兄,可怎么不先说个清楚呢?」
他一看向扬,见他依然毫无反应,仍自神思冥想,当即说道:「我这向师侄 历练太浅,如何能在一时三刻之间尽解「十景缎」奥妙?就是我也没这把握。我 听了你说的解密法门,便即熟记在心,准备回头扫灭这些假和尚、真歹徒,再行 闭关修练。」
华夫人心中一凉:「毕竟是没能骗过他。」情知奇袭失手,韩虚清又早有提 防、根本还没开始钻研十景缎,此时已难有击杀他的机会。她眼望向扬,心中一 声叹息:「扬儿此刻神游物外,韩虚清若要杀他,根本无从抵禦. 华师兄,想不 到……我今日连你收的徒儿也保不住……」
正当华夫人黯然绝望之际,又听韩虚清柔声说道:「等我尽解十景缎的秘密, 我就能成为天地间第一等人物。如之,如之,华师弟怎能跟我比美?
谁能比我更匹配你?」这番话比起他前头言语,志得意满之意更甚,华夫人 听得一怔,隐约察觉有些异样。再一看韩虚清的表情,微微觑瞇了的只眼光芒闪 烁,瞳孔深处却是虚幻无神,整个眼珠便似一圈浮光。
华夫人愕然以对,心道:「他的眼神不对!看他这副神气,说不定……」心 头一阵沸腾,眸子悄转,沿着韩虚清眼、鼻、胸、腹往下瞥去,赫然看到一个令 她骇异不已的景象。她险些惊呼出声,但仍竭力自制下来,心中闪过一个念头: 「韩师兄,你错了,你说你没看十景缎……你却万万想不到,你竟会把自己给骗 了!」
她不知道韩虚清在听她叙述「十景缎」解法之际,是有所戒慎、对眼前的锦 缎视而不见;是深信不疑、当下便中了她的误导之计;还是心中虽怀疑虑,但仍 忍不住看着十景缎稍加探究,就此跌入那幻想世界?但她知道,「十景缎」已在 某方面催变了韩虚清的精神,连带地影响他的身体起了变化。
因为她看到了一个明显的证据,而这证据的浮现,同时也使华夫人濒临一个 邪恶的险境。这是对她的身体最恐怖的威胁,华夫人紧抿着唇,身子不禁发颤起 来,眼睁睁地看着韩虚清不断欺近自己,继续吐着陶醉的言语,对她那妩媚的胴 体露出愈发明显的垂涎意味……
一团森冷剑芒冲破「太乙高阁」大门,余势更将门后的七、八个守卫杀得浑 身披血,惨叫倒地。待得应贤、应能二僧闻声赶到,韩虚清的属下早已倒得七零 八落,溃不成军。
文渊、大小慕容、石娘子、柳涵碧五人抵达太乙高阁,直捣黄龙。五人连日 赶路,抵去了人生地不熟所虚耗的时日,终於追上应文的车队,同一天里到达苍 山。慕容修率先破门而入,闹得惊天动地,小慕容匆匆跟上,叫道:「大哥,你 就不能悄没声息地打进去么?」慕容修傲然笑道:「偷偷摸摸的多不痛快?反正 要决一死战,乾脆硬闯进去!」
文渊微微一笑,进了大厅,便听得应贤、应能的脚步声传过来,心道:「来 了两人,步履又轻又稳,功力极高……莫非正是柳姑娘所说的,埋业寺中的两名 老僧?」当下拱手说道:「晚辈文渊,前面可是应贤、应能两位大师么?」应贤 微微一笑,道:「文施主耳力过人,令人佩服。老衲正是应贤。」
文渊道:「那么另一位是应能大师了。我们只想捉拿韩虚清一人,还盼两位 大师放行。」应贤道:「阿弥陀佛!那韩虚清替我师兄弟三人办事,苦劳不少, 此时尚未大功告成,我们还须保他周全。」
慕容修冷笑一声,道:「废话!」嗡地一振长剑,使开「大纵横剑法」
抢攻。应能执起木剑,「韶光剑法」一经使开,在绵绵黄影之中,慕容修这 「一字剑」的势道迅即淹灭无踪。慕容修微微一惊,喝道:「秃驴,你使这什么 邪门剑法?」应能微笑道:「这路剑法籍籍无名,慕容施主即便不识得,倒也无 损威名。」慕容修大怒,长啸一声,森寒剑光尽自纵横交错,攻势猛烈,却仍奈 何不了应能那一柄木剑,着着无功而返。
石娘子旁观数剑,微一沉吟,说道:「以木剑出招,所恃者便非剑招,而是 剑理。大师的剑法能一举灭去偌大威力,莫非是「韶光剑法」?」应能朝她一瞥, 微笑不答。便以向扬「天雷无妄」功力之强,韶光剑法亦能消尽其劲,慕容修剑 法纵然悍猛犀利,却又如何能佔得上风?转眼之间,大纵横剑法已浪费了数十招 的气力。
二僧功力之高,绝不下於龙驭清、韩虚清,慕容修一轮抢攻失利,旁人自是 人人都看了出来。小慕容擎出短剑,叫道:「大哥,咱们一齐上!」慕容修怒道 :「呸,就不过一个老秃驴,你大哥还不用别人……」却见小慕容纤纤身影一晃, 赶到他身边凑耳说道:「两个都缠住。」兄妹之间素有联手默契,慕容修一听便 懂,当下剑法一变,厉声喝道:「文渊小子,快走!」
长剑赫然广掠丈许,连同应贤一并卷入剑光之中。
应贤微微一笑,说道:「大小慕容威名赫赫,可惜老衲无缘领教。」不等小 慕容的短剑围攻上来,便自飘然趋避,脱出两人剑光合击之中。应能却把木剑一 抖,把小慕容的剑招一并接了过去,以一敌二。慕容修骂道:「小妹,出手慢了!」 小慕容嘻嘻一笑,心道:「本来就是要跟你围攻他一个。
真要同时打两个,打得过么?」短剑顺着兄长剑势起舞,蓦地组成一个旋风 似疾转不已的光圈,飕飕飒飒地转着一圈圈瑰丽剑芒,已将应能笼在其中。
却见那木剑转折自如,攻守之间大有余裕,丝毫不以两人联手为苦。
文渊心道:「只怕小茵与慕容兄联手,仍难对付那应能和尚的奇异剑法。听 这剑法的节奏,全非循常理而行……」才正想着,耳中又听得劲风呼啸,正是应 贤出手。「扶摇大风」功力一到,真如天象异变,破坏力骇人之极。应贤一掌拍 来,文渊全身上下均能感到疾风扑至,衣衫劈啪作响,不由得心中思量:「这应 贤的武功则以内功见长,单凭这一股掌风,已可媲美龙驭清的九通雷掌……只怕 以师兄武功之高,也不能在片刻之间胜他。现下换作是我,更难取胜。」
可是,文渊丝毫不觉险阻重重,信手拍出一掌,凭着「潇湘水云」那缥缈若 虚、玄幻莫测的手法,化解了应贤的第一掌,更加信心满满,脱口说道:「应贤 大师,我们无暇久耗,只好速战速决。」说罢「锵」地拔剑而出,一片寒光嗡嗡 急颤,倏然间重凝骊龙剑形,下一瞬间复又绽开,银光迸碎,乍然暴开万丛冷锋, 乃是「猗兰」一曲所化,却是不攻应贤,迳攻应能。
应能正与慕容兄妹过招,尚自游刃有余,却不想文渊蓦然攻来,剑势奇猛, 虽是微微一惊,倒也不惧。「韶光剑法」牵开一道圆弧,木剑随即幻作一片柘黄 剑影,同时牵制了三人繁複无比的剑招。慕容修嘿了一声,心道:「老秃驴剑法 古怪,竟能同时以一敌三?」心中当然绝不服气,正要加紧剑招,忽听文渊叫道 :「慕容兄、小茵,我有办法破他剑法,你们先让开!」
此言一出,众人无不讶然。应能一摆木剑,道:「文施主若是破得,尽管来 破破看。」文渊道:「是,不过晚辈有言在先,大师这路剑法善於守而不善於攻, 一旦剑法被破,恐怕要伤及大师,切莫见怪。」应能一听,哈哈大笑道:「你我 乃是敌人,便有一方丧命也不为过,你竟然怕伤了我?」文渊躬身道:「晚辈对 大师并无敌意,只是迫不得已而为战。得罪了!」平平一剑刺出,朴实正大,缓 急得宜,乃是「指南剑」正宗招数。
应能心道:「韩虚清最擅长指南剑,这招我看得还少了?」想也不想,便要 以韶光剑法夺去这一剑上的劲力。岂料就在「韶光流转」之际,文渊跟着踏上一 步,重新注劲於剑,剑尖持续进逼。应能为之一愕,木剑一转,又使骊龙剑上内 劲枯竭。可就在同一时间,新一股内劲复又涌上剑身,这一招「指南剑」竟然永 无止境,非要刺中应能不可。
应能脸色遽变,木剑已难兜出第三回的「韶光」,被迫急纵一旁,喝道:「 你……」不及再说下去,文渊已掉转剑尖,去势稍缓,仍是那一招「指南剑」, 不中应能誓不罢休。应能脸色凝重,木剑陡发淡薄黄雾,韶光剑法连绵使出,夺 取文渊剑上劲力的次数愈发频繁,但文渊不断递补内劲,无论应能如何破招,竟 都抓不住文渊剑上劲力空虚、露出破绽的一刻予以还击。
眼见文渊的剑势愈进愈慢,却是愈逼愈近,应能不禁暗暗骇然,灰沉沉的眉 角滴落几许冷汗,心中终於相信:「他并非虚张声势……「韶光剑法」
当真给他破了!」
「擦」地一声,木剑已被骊龙剑剑尖削碎,这一手「指南剑」抵上了应能心 口,锋朝左右,保证可以穿透肋骨间隔,贯体而过。文渊却没继续将剑往前挺, 只是凝力於剑尖,隔着应能的僧袍皮肉,与他稍快的心跳稳稳对峙着。
旁观众人莫不愕然,想不到片刻之间,战局便已分晓。小慕容欢呼一声:「 好!」慕容修却神色肃然,沉声道:「高兴得太早了,小子还没赢!」
应能长叹一声,苦笑道:「老衲练剑四十年,虽有「韶光剑法」不敌的对手, 但那是功力相差太远所致。被人破解剑理……却还是头一遭。文公子着眼何处破 招?」文渊凝剑不动,道:「剑上劲力可绝,余音却不能绝,我是靠耳力破招。」 应能微一沉思,豁然想通,点头道:「原来如此,高明之极。」
先时文渊以「猗兰」快剑猛攻应能,并非意在奇袭,而是纯属试探。他趁着 前几剑里的拆招,明白了「韶光剑法」能夺人招数劲力的奇效,又从后头的数十 剑中,细细聆听每一回过招的「韵律」之所在。纵使自己剑上劲力已失,但振剑 发出的声响却不会因而消灭,他由此判断出自己每一剑在尚未夭折之前,本该取 得的战果。
很快地,文渊就明白:「韶光剑法」之奥妙,便是能在瞬间将敌招的「寿命」 推至尽头,让这一招变得蹉跎光阴,一事无成。想要破招,只好让自己的招数长 寿一点,甚而「长生不老」了。於是,他使出一招最简单的指南剑,贯彻他耳中 响起的出剑韵律,剑势愈慢,愈得「养生」之妙,终至应能的韶光剑法造诣不及 之处,拖垮了他的剑法理路。
应能缓缓说道:「纵然韶光剑法被破,你却还没能伤我。我现下改使其他剑 法,你可未必能够取胜。」文渊道:「当然!晚辈只是破解剑法,真打起来,未 必能胜过大师。我这一剑指着大师心口,其实也全然无用。」应能微笑道:「是 么?」文渊道:「大师的心跳已然平缓如常,难道不是胸有成竹,自认并未感到 生死威胁?」
应能哈哈一笑,僧袍一晃,身形忽如水中倒影,层层荡开,文渊剑下倏忽之 间只余淡淡残影,文渊耳中亦只听得微微声响,应能的气息便已从剑尖之前闪到 了自己身后,随即听他说道:「老衲还有这「白驹过隙」的步法,你又如何破得?」
这声音几乎是贴着脑袋响起,文渊一惊之下,还没听完便已回身出剑,堪堪 来得及抖开剑光,护住全身,心道:「好厉害的轻功,简直是神出鬼没!」只听 耳畔声响微起,应能又已闪动身形,却听小慕容惊叫一声:「啊呀……」声音突 然哑掉,紧跟着慕容修厉声暴喝:「秃驴,你干什么?」
文渊猛吃一惊,叫道:「小茵,怎么了?」正要赶上一步,却听应能说道: 「不许过来,你只要动得一步,老衲可不担保慕容姑娘的性命。你看不见是不是? 老衲同你说,我左手拿住慕容姑娘咽喉,右掌按她小腹,一旦两掌发劲会变得如 何,你自行想想便知。」听他声音,离自己少说也有十几步远,小慕容的呼吸与 他同在一处,果然落在他的手里。文渊心中一寒,只得停步。
慕容修目眥欲裂,振剑吼道:「他妈的老秃驴,快放人!」应能淡淡地道: 「慕容公子剑法卓绝,何不上前一拚?说不定你一剑便能杀了老衲,得保令妹平 安。」慕容修气得咬牙切齿,却怎能冲上前去?当此情势,应能随手运劲便能杀 了小慕容,眼见他步法奇快,方圆数丈之内眨眼便至,小慕容毫无抵抗之力便已 被擒……就是奇袭一剑,也未必能够奏效。
文渊听小慕容全不说话,只是呃呃呻吟,唯恐她就此窒息,忙道:「大师请 先松手,你是前辈身分,怎能拿一位姑娘当人质?」应能却道:「我们师兄弟二 人联手,应付各位绰绰有余,何须人质?老衲只不过想看看阁下如何救你这位心 上人。我也不用捏断她的喉咙、震伤她的丹田,就只这么扼着她,不久也会毙命。」 文渊急道:「大师若要考较晚辈,尽管出手便是,怎能对慕容姑娘出手?这可不 是前辈高人的手段。」
应能瞇起只眼,满口灰髯底下露出一丝异样笑容,微微摇头。应贤呵呵大笑, 说道:「我们在埋业寺里设机关害你师兄,联手用车轮战耗他气力,可算得光明 正大?寺里的佛像稀奇古怪,你还当我们是佛门高僧?那韩虚清的所作所为,多 半也是我们一手操控。难道你真以为我们都是仁人君子、佛门高僧,还要来晓以 大义?」
文渊听得一呆,又闻得小慕容痛苦呻吟之声,霎时之间怒气勃然,对着应能 喝道:「好,这下我可知道了……我给大师一个机会松手,你放了慕容姑娘,我 不杀你!」应能闻言又是一笑,道:「我这就杀了慕容姑娘,瞧你可能杀得了我?」 说着右手微微加劲,小慕容陡然间神色大变,睁大了眼睛,喉间发出的声音沉浊 异常。文渊猛吸一口气,缓缓地道:「好,我就杀你!」
「霹」一声响,一道惊雷似的银光贯碎整排木雕屏风,轰然巨响,骊龙剑曳 影还形,钉进一堵石墙,直没至柄,嗡然震颤传遍厅堂。应能料定文渊会掷剑求 以奇袭,早有准备,眨眼间便已闪到两丈之外,哈哈笑道:「失手……」
「啪」地一声,一颗飞石正中应能左肩,在文渊飞剑破空之声掩蔽之下,应 能竟然毫无所觉,猛地左臂一震,手掌不觉微松。小慕容只求喘一口气,趁机奋 力一挣,游鱼似地滑出了应能箝制,本已收进袖底的短剑顺道翻出,在堪称贴身 的近距离下猛刺一剑,正中小腹,鲜血溅得小慕容袖洒红花。
嚎叫声中,应能急发一掌,却在连中二招的同时失了准头,没能打中任何一 人。小慕容早已就地一滚,滚到了慕容修身后,慕容修手中剑光猛劈出去,厉声 怒吼:「找死!」此剑就只是由上至下的一劈,力道刚猛如雷,再无转圜余地, 一剑在地上劈了道五尺有余的骇人深痕,石砖碎散,应能却已凭「白驹过隙」的 步法闪出一丈开外。
比起先前那几下进退若神的奇速,这一丈的距离未免短了。吃惊、负伤的两 下阻扰,已将应能的脚步拖住,令他的快脚踏不开最大的一步……
应能脚才稳住,骤觉身后有人,不觉骇然:「此人竟在我之前抢到此处,是 谁?」
一道炽烈如火的阳刚掌力狠狠印上他的背心,顿时打得应能狂喷鲜血,猛然 扑地栽倒,「喀啦」几声,几处骨骼断碎,却是因撞地过猛而断,与掌力本身无 涉。文渊凝神收掌,散去「广陵止息」功力,深自调息几下,轻声道:「可杀了 你么?」应能毫无反应,却只见他倒地的血泊不断扩大,伤势恶劣之极。
小慕容翻身站起,又连喘了好几口气,吐吐舌头道:「好险……当真差点没 命了!」文渊顾了应能一眼,急忙奔回小慕容身边,关切备至地道:「怎么样? 喉咙、丹田可伤着了?」小慕容脸上稍复血色,嘻嘻笑道:「没事,没事,就是 心痛。」文渊惊道:「你伤了心脉?」小慕容嗔道:「没有!
你这傻瓜,我担心你呀!」文渊奇道:「被捉住的是你,你反倒担心起我?」 小慕容笑道:「我看你横眉怒目的样子,活像要气得折寿,还不担心?」
文渊皱眉道:「胡说八道。」但见她言笑自若,心中自也放心,回头向石娘 子一望,心中感激之极,拱手道:「多谢石庄主,好一手飞石功夫!」石娘子淡 淡一笑,耸了耸肩。
应贤上前扶起应能,一搭他脉息,只觉他真气断断续续,生死未卜,不觉淒 然落泪,低声道:「应能,你且撑着……「十景缎」已然齐全,四十年来的想望 便要实现,难道你竟要先走一步?」其声悲恸,绝非作伪,文渊不禁心中一乱, 心道:「这两个老僧,到底是什么来头?是正是邪?我这一下出手,可别是太莽 撞了……」
忽听脚步声响,又有一人来到,缓声说道:「生死有命,无须伤悲。应贤, 你替应能接续真气,能活便活。不活,也是命数。」
慕容修、石娘子等齐往那人望去,见是个长发老者,额间却点了戒疤,行止 间隐透堂皇气象,威仪赫赫,心中各自戒备。只听柳涵碧叫道:「啊,就是他, 他就是老和尚们的师兄应文!」
应文逐一望过众人,最终凝目於文渊脸上,见他一脸错愕神情,当即说道: 「文渊,好久不见!你可知老夫是何人?」
小慕容怔然望着文渊,轻声道:「你们见过?」文渊一脸茫然,喃喃地道: 「我……我不知道。柳姑娘说他就是应文?」小慕容道:「是啊!」柳涵碧跟着 补上一句道:「就是他,绝对没错!」
文渊点了点头,道:「我是看不到他的模样……他有蒙面吗?」小慕容道: 「没有,这人我从没看过……」才刚这么说,她却突然想起「蒙面」一事,不禁 惊呼一声,叫道:「该不会,你是说那……」
文渊正面对着应文,紧闭着的眼帘虽然无法接收他的外貌,耳朵却能听见他 身上发出的任何一丝声息。他再次确定了眼前人的身分,缓缓说道:「你的确没 以真面目出现在我们面前过,难怪认不出来……但我记得你的声音。还有那「埋 业寺」三字,我终於明白……」
应文嘴角一扬,说道:「不错,正如你所想,「业」就是罪业。」文渊道: 「深埋罪业之地,乃是「罪恶渊薮」……你还没死,你是寇非天!」
长发老人意味深沉地一笑,微微点头,环抱在身前的手掌微微震动,指甲缝 里浮溢着淡淡的金光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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