今天应酬刚回家，到停车场代驾跟我一阵扯皮，我表面强势，分毫必争，内心却好像废墟，不知道这样的生活什么时候是个头。我受得了，我的肝怕是也要受不了，每天分解那么多乱七八糟的废物，我要和你说一声对不起，虽然我们共用一副躯体，一荣俱荣一损俱损，但我知道我最对不起的就是你。我受得了，我的灵魂自尊怕也要受不了，前二十年受到有限的教育，什么礼义廉耻，什么匹夫不可夺其志。在领导笑眯眯给我介绍说，这是我们王总的时候，我的身高只能骤降10公分，两臂仿佛软骨病，抬不起这50克的白酒杯，一低再低，一笑再笑。时常在想我若是没有退学该多好，我是否能有自尊一点？人家兴许不叫我小刘，叫我刘工，我兴许能少喝二两马尿，少倒两回开水。
　　已经十一点多，一进门，女朋友穿着拖鞋踢踢踏踏地过来把我紧紧抱住。
　　她说，我想死你啦，知道你今天有事，我忍住给你发消息，忍了快六个小时。你知道吗？我也没有荒废时间哦，我看了张宇数学，看了唐迟英语。我在窗台看你回来没有的时候，一遍又一遍地背专业课。
　　女朋友复习两个月了，肉眼可见的黑眼眶越来越深，卧蚕慢慢变成了眼袋。但是每天早上六点四十的闹钟响起，她还是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弹起，拿着两三斤重的红宝书默默低语。
　　我问她累吗？常喊她休息，跟我一起运动运动。
　　她说，读书破万卷。
　　我喊她一起吃外卖，她风卷残云。
　　她打一个饱嗝说，不怕苦吃苦半辈子，怕吃苦吃苦一辈子。
　　今天回来看见她桌子上一厚摞草稿纸，我彻底破防了。我想起了高中时候，我没日没夜苦读，被窝里举起手电筒。做梦梦见小球落体，梦见门捷列夫如何推导元素周期表。
　　她又难道比我轻松吗？我们心中期盼一个美好的未来，一个有尊严的生活，我们从没有加害过任何人，内卷道路上除了压榨自己的身体没有给任何人带来负担。我们循规蹈矩，我们脚踏实地，成年的生活过去五六年，我们收获了什么？
　　听信社会规劝，积极加入如此循环反复宿命般的生活，销售陪笑捧臭脚，张总王总智慧高。听信教育规劝，一头扎入书山火海，前无通路后无归途。
　　我正想着，脸上慢慢戴上痛苦面具。女朋友半蹲下来说，你回来前我洗过澡了。熟练地克登一声解开了腰带，撕拉一下将其抽出。
　　我脑海里的马尿蛇鸟老虎尿化为泡影，如何思考辨别我们终逃不过这生活的巨锤，我们终其一生学习寻找也难找到升天自在的窄门。看见她如此，原来我终其一生不过为了欲望和更大的欲望服务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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